《浪尖上的大魚》第四章
發(fā)布者：余則成發(fā)布時間：2024-09-18 11:22:39閱讀（270） 評論（0）
第四章
閉氣訓練
早上，塔卡醒來，習慣性地趴在窗上看了看天空。外面陰森森的，要有暴雨，看來今天的沖浪計劃要泡湯了。他又躺回到床上，回想著昨晚的夢，以及父親對他講的關(guān)于莫利叔叔和“尼斯怪浪”的事情。這時，他突然聽到父親和母親在餐廳里的對話。
“你為什么還不明白？他把你當作了一生的榜樣?！蹦赣H說。
“你是想讓我?guī)幔俊备赣H又說道。
“即使你不帶他去，他也會想盡辦法去的?！?/p>
“他還只是個孩子。而且，你不是也不想讓我去那里嗎？”
“我不想讓你去有什么用呢？你還是千方百計地去?！蹦赣H頓了頓又說，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天早上去了那里……”
父親不說話了。
“你知道的，他會像你一樣?！蹦赣H又說，“或許，讓他知道那里的厲害是件好事。這樣才能讓他學會對自然、對海洋要有所敬畏。”
“好吧，這點我是同意的?！?/p>
塔卡在自己的房間里，把耳朵緊緊地貼在房門上，他們說的話，塔卡聽得一清二楚。他興奮極了，用雙手盡力捂著嘴，不讓自己激動得叫起來。
父親似乎朝他的房間走來了，塔卡迅速回到了床上，假裝繼續(xù)睡覺。
父親推開了房門說：“別再假裝睡覺了?！?/p>
塔卡騰的一下坐起身來。
“我們的話你都聽到了吧？”父親說。
“爸爸，我一定努力訓練！我們從什么時候開始呢？”
父親看了看外面烏云密布的天空說：“就從今天開始吧。”
塔卡一下抱住了父親。
“從今天開始，我們要制訂一個訓練計劃。你做好準備了嗎？”父親說。
“當然，當然！”
“這也就意味著，你不能再跟那幫小子每天混日子了。”父親的語氣相當嚴肅，可此刻的塔卡似乎也并沒有把訓練看成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。塔卡知道，父親指的是島上那幫沖浪的小子們。但他不明白為什么訓練就不能和他的朋友們在一起沖浪了。塔卡沒反駁父親，一想到“尼斯怪浪”，他什么條件都能答應(yīng)父親。
“還有一件事……”父親又說，“千萬不可以向別人提起這件事，對你的朋友們也不要說?！?/p>
天空烏云密布，狂風四起。塔卡看著窗外，椰子樹和棕櫚樹被吹得彎了腰。阿莫爾叔叔用手壓著帽子，低著頭，彎著腰在風中費力地向前走著。咦，阿莫爾叔叔怎么會跑來？塔卡用力敲了敲窗戶，向他揮手，但他似乎并沒有聽見。塔卡打開了窗戶，可大風猛地把窗戶刮開了，“阿莫爾叔叔！你怎么來了？”
“大風把修理店的一個很重要的工具吹跑了，我來找找！今天的風太大了，千萬不要出門??！”阿莫爾叔叔一手壓著帽子，瞇著眼睛對塔卡喊著。
“阿莫爾叔叔，我今天要去和爸爸訓練！爸爸同意帶我去‘尼斯怪浪’了！”
“真是瘋了！跟你爸爸說，今天千萬不要出去！我明天再來找你爸爸！”阿莫爾叔叔繼續(xù)向前走著，尋找丟失的工具。
塔卡用力將窗戶關(guān)上，他想著，今天這么大的風，到底要做什么練習呢？難不成是要……這時，父親在塔卡的屋外面喊道：“我們出發(fā)吧！”
塔卡歡快地跑出了房門，剛要抱起沖浪板，父親又說：“今天咱們不用沖浪板，今天咱們做閉氣訓練。”
“閉氣訓練？那是什么？”塔卡問。
“我們要沉入海底，測試你的閉氣時間，然后再根據(jù)你的水平來做訓練計劃?！?/p>
“為什么要做這樣的訓練？聽起來真沒意思?！彼ê苁?，這與他想象的訓練一點兒都不一樣。
“快走吧！”父親催促道。
今天海灘失去往日的朝氣和嘈雜，只有馬克他們幾個人在沙灘上像瘋子一般奔跑嬉鬧。父親帶著塔卡走到了海邊。馬克突然喊著：“嗨，塔卡！今天也要下海嗎？”
海浪的聲音蓋過了一切，塔卡沒聽清馬克在喊什么，只是對他揮了揮手，又低著腦袋跟在父親身后，繼續(xù)向海岸的另一個方向走去。馬克他們放棄了和塔卡一起玩的想法，幾個小伙伴又嘰嘰喳喳地相互追逐起來。
父親找了很久，才找到了一塊大約十千克的大石頭。他抱著石頭向塔卡走去：“來，你抱著它，慢慢向海底走，放心，我在你身后?！?/p>
塔卡接過那塊大石頭，看著洶涌澎湃的海面。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，鐵灰色的海面白茫茫的。塔卡冷得嘴唇開始發(fā)紫，渾身瑟瑟發(fā)抖。
“爸爸，我不想下去，太冷了?！彼☉┣蟮?。
“這么快就準備放棄了嗎？”
“爸爸，我有點兒害怕。海下面肯定是黑漆漆的，什么都看不見！”
“害怕什么，我會一直跟在你身后?！?/p>
“可是，爸爸……”
“沒什么可是的，閉氣是一項非常重要的訓練。如果你被卷進了大浪中，沒有三四分鐘的閉氣時間，你是逃不出來的！想要征服它，首先學會的是怎么求生?！?/p>
父親如此堅定，塔卡只好抱著石頭，硬著頭皮緩慢地向海里走去。
“當海水沒過胸口的時候，你會感到呼吸困難。等到?jīng)]過脖子時，你要先將肺部的氣體全部吐出，然后再吸進一大口氣，但不要用力過猛。記住了嗎？”
塔卡點點頭，并遵循著父親的指示。他閉上了眼睛，海水逐漸沒過頭頂。父親為了讓塔卡穩(wěn)步在海底行走，用雙手按住了他的肩膀。塔卡和父親徹底沉入海底，海水將他們的耳朵堵得死死的，海里面很安靜，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。這感覺真是奇妙，像進入了一個龐大的生物體內(nèi)。塔卡突然想到了母親曾經(jīng)講過的《海底兩萬里》的故事。想象著自己在另一個世界要做一次瘋狂的冒險。塔卡的身體放松了，眼皮和嘴巴也不再緊閉。他感受著周圍的寂靜，海面上的狂風暴雨似乎離自己很遠很遠了。
兩分半過去了，塔卡終于忍耐不住了，他扔下手里的石頭，給父親一個手勢，一個猛子從海底躥到了海面上。他用力地大口呼吸，雨水和四起的海浪嗆到了他的鼻子里。他快速地游到了岸上，一邊咳嗽，一邊用力呼吸。他感到肺部快要炸裂開來，眼冒金星，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快要憋死了。
父親也漸漸走向岸邊，但看上去，父親的步伐很穩(wěn)健。
“今天的成績是兩分半，已經(jīng)很不錯了！”
“爸爸，你能閉氣多長時間？”塔卡感覺好多了，忽然覺得海底的世界太有趣了。
“最高紀錄六分吧，現(xiàn)在老了?！?/p>
“六分鐘！我的天哪！”
“莫利叔叔可以閉氣八分鐘?！?/p>
塔卡瞪大了眼睛，簡直不敢相信人體居然可以閉氣那么久。
“我們回去吧?！备赣H說。
“我們再下去一次吧！海底簡直太神奇了，寂靜得什么也聽不見，就像是被隔絕了一樣?！?/p>
父親笑了一下說：“天氣晴朗的時候，海底還會更好玩的?！?/p>
塔卡和父親再次沉入海底……
鯊魚來啦
塔卡的閉氣訓練經(jīng)過三天的時間，就已經(jīng)達到四分四十秒了。對于塔卡來說，他已經(jīng)愛上了這項看似極為無聊的訓練。這天，島上天氣晴朗，微風拂面，甚至連來浪都懶得向上卷起。這是今天最后一次練習閉氣，明天就要開始另一項訓練了。
父親和塔卡逐漸向深水區(qū)走去。塔卡每一步都將腳掌深深地踩入沙子里，清涼的海水逐漸沒過頭頂，塔卡漸漸地把眼睛睜開。這次，他們緩慢前行，似乎走了很遠很遠。陽光穿過海面，可以清晰地看到眼前的一切。時不時有幾條彩色的小魚從身邊游過，小魚在他們的身邊從不停留，總是晃動著身子迅速溜開。塔卡低頭看了看腳下的白色沙子，細膩柔軟，像是踩在絲滑的綢緞上一般。
父親看了看手表，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就在塔卡盡情享受的時候，遠處突然游來了一個大家伙。它看上去來勢兇猛，速度很快。那個家伙逐漸逼近，它的樣子也逐漸清晰了。塔卡突然慌張起來，緊緊地抱著石頭。
是鯊魚！
父親雙手緊緊地按住塔卡肩膀，示意他不要緊張，也不要動。塔卡將眼睛瞪得大大的，死死地盯著那只鯊魚。鯊魚的個頭不算大，大約一米。它離塔卡和父親越來越近，塔卡可以清晰地看到鯊魚的眼睛和它大大的嘴巴，鐵灰色的皮膚圓潤飽滿，就像一顆隨時引爆的炸彈。塔卡雙腳也緊緊地蜷了起來，腳指頭扣在沙子里，一動不敢動。塔卡害怕得要哭了。
鯊魚從容、緩慢地從他們身邊游過，像是沒有看到他們一般，繼續(xù)向前捕獵、尋覓食物。鯊魚向沙灘的方向游去，或許是發(fā)現(xiàn)游錯了方向，又沖著塔卡和父親游了回來。塔卡已經(jīng)堅持不住了，他感到頭皮發(fā)麻，心臟和肺部陣陣劇痛，雙腿發(fā)麻。父親看了下手表，已經(jīng)過了五分鐘。那條鯊魚終于游向了遠處，最終消失在了黑暗中。父親用力將塔卡拽到了海面上。塔卡閉著眼睛，懼怕和長時間的缺氧讓他昏迷了……
塔卡再次醒來的時候是下午時分，他已經(jīng)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，母親和父親一直守在他的身邊。塔卡猛地抽搐了一下，漸漸睜開了眼睛，隨著視線逐漸變得清晰，意識也慢慢恢復了正常。
“怎么樣？好些了嗎？哪里不舒服嗎？”母親像是哭了一場，眼睛又紅又腫，她焦急地問塔卡。
塔卡搖搖頭，試圖坐起來。留在腦海中的最后一幅畫面是一條鐵灰色的鯊魚，在他身邊游來游去。當時來不及發(fā)泄出來的恐懼，讓他現(xiàn)在有些呆滯。
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？”父親也關(guān)切地問塔卡。
“那只鯊魚游走后發(fā)生了什么？我怎么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？”
“你在海里暈了過去，現(xiàn)在沒事了?！备赣H忽然緊緊抱住了塔卡。
“可我還是很害怕。萬一鯊魚……”
母親一下抱住了塔卡：“我們再也不下去了，好嗎？”
父親不置可否。
“我還想再睡一會兒。”虛弱的塔卡還沒有完全恢復，父親和母親將門悄悄關(guān)上。塔卡又做了一個無比漫長的夢。
晚上，塔卡的肚子“咕咕”叫了起來，他費力地起了身，頭昏腦漲的。他晃晃悠悠地走向客廳，坐在餐桌旁。父親和母親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了晚餐，母親將剩下的飯菜用一個玻璃罩子蓋住了。塔卡肚子很餓，可是一看到飯菜又感到一陣陣惡心。母親見塔卡沒食欲，又去做了點蔬菜湯。
父親對今天的行動談不上悔恨，在海邊生活的人，難免會遇到鯊魚。父親遇到過無數(shù)次鯊魚，它們喜歡追逐沖浪手。沖浪板的形狀和在海面上的滑行速度，會令鯊魚產(chǎn)生一種錯覺，認為那就是它們的獵物。遇到鯊魚時，只要不在海面上滑行，紋絲不動地站立著，并且身上沒有傷口，那么鯊魚一般是不會輕易對人進行攻擊的。所以當時在海底的時候，父親可以冷靜應(yīng)對。可是這對沒有見過鯊魚的塔卡來說，卻是一件極為恐怖的事情。
“喝點湯就會舒服很多。幾年前，在你還小的時候，我也曾經(jīng)昏迷過一次。喝了你媽媽煮的蔬菜湯之后，就完全好了?！备赣H走到餐桌前，坐在了塔卡身旁。
“爸爸，你今天不害怕嗎？如果鯊魚咬到我們怎么辦？”塔卡沒心情聽父親講過去的事情，腦子里還是那些恐怖的畫面。
“孩子，你聽我說。鯊魚是不會輕易攻擊人類的。你要記住，以后在遇到任何危機或是緊急情況時，一定要保持頭腦冷靜。只有冷靜，你才能夠判斷如何合理地應(yīng)對。記住了嗎？”
塔卡點點頭。
“恐懼與恐慌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?？謶质钦５模只攀侵旅?。就像今天在鯊魚面前驚慌失措的話，就必死無疑?！?/p>
“但如果怕得要死，怎么辦呢？要怎么才能不恐慌呢？”
“那么就要找出你在害怕什么，你真正害怕它的原因，冷靜面對，才能準確地分析如何應(yīng)對。就像今天，你要冷靜快速分析，鯊魚在什么情況下才會攻擊人類。”
“可是我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?！?/p>
“孩子，這是因為你的經(jīng)驗不足。我指的不是你的沖浪經(jīng)驗，是指你在面對危急時刻的反應(yīng)。即便你的沖浪技術(shù)一流，可以自如面對四五米高的巨浪，但一旦發(fā)生危險，你就會束手無策，無比恐慌，就像今天一樣?！?/p>
塔卡認真地看著父親，父親的話，他終于用心聽進去了一次。
“這也就是為什么，我一直不讓你去那里的原因。我知道你的性格，一旦被你發(fā)現(xiàn)，你就會想方設(shè)法地去冒險。你對自然和海洋要有敬畏之心，你要學會如何與它們和平相處，學會如何控制恐懼，這才是最難的?！?/p>
母親的蔬菜湯已經(jīng)做好了，陣陣西紅柿和青菜混在一起的香甜味迎面而來。塔卡喝了一口，胃口大開，就像父親說的那樣，身體又元氣滿滿了。
劃向沒有盡頭的彼岸
第二天，塔卡的身體完全恢復了，但母親還是不放心。
“今天你哪里都不能去！”母親嚴厲地說。
“可是媽媽……”
“沒有什么可是，你還想再暈倒在海里嗎？”
塔卡用求救的眼神看了看父親，父親也沒再說什么，只是沖著塔卡聳聳肩，撇了一下嘴。
“但今天我們或許可以干點別的?！备赣H說，“你跟我來。”
塔卡跟著父親走進臥室。父親打開了電腦，點擊了一個文件夾，里面有三十多個視頻。父親挑選了很久，打開了一個。視頻里畫面中，一個看上去和塔卡年齡相近的孩子，正趴在沖浪板上，從岸邊沖向海里，向遠處劃去。他劃了很久很久，像是要劃到?jīng)]有盡頭的彼岸。鏡頭逐漸拉遠，他出發(fā)的岸邊已經(jīng)不見了。
“天哪，他要劃去哪里呢？為什么要一直劃水？”塔卡問。
“這也是你明天要做的練習?！?/p>
“閉氣訓練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了？”
“你的最高紀錄五分二十秒，成績已經(jīng)很好了，這足夠應(yīng)付兩道巨浪。接下來要做的是劃水訓練。你知道嗎？從懸崖到真正的浪點需要劃行三十千米。你要有足夠的體力和意志力?！?/p>
“我的天哪，這個孩子也去了‘尼斯怪浪’？”
“他和你的年齡差不多，這是一個朋友家孩子的劃水訓練視頻。劃水速度和身體的耐力是成為一名專業(yè)沖浪手必須具備的條件。而且，孩子，現(xiàn)在沒人知道那個沖浪點。但我相信，那里很快就會公之于眾的?！备赣H又說，“還有一點很重要，我們的訓練要加快了，因為那些大浪都從西北方向涌來，‘尼斯怪浪’只會存在三個月，目前已經(jīng)過去一個半月，所以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了。明天六點半我們準時下海訓練，晚一分鐘都不行?！?/p>
塔卡愉快地答應(yīng)，想著馬上要見到那奇特的景觀，并且去挑戰(zhàn)它，他就興奮不已。
父親又說：“你知道支撐我們?nèi)ヌ魬?zhàn)極限的四個要素是什么嗎？”
塔卡搖搖腦袋。
“支撐我們完成挑戰(zhàn)的是體能、意志、情緒和精神。這里，體能是第一位的。”
“嗯？我不是很明白?！?/p>
“這個確實比較抽象，很難講清楚，但以后你會懂的?！?/p>
父親拿出了一個自己手繪的地圖，地圖顏色已經(jīng)發(fā)黃，還有斑駁的水印。上面模糊地標出了劃行的路線。
“從山頂?shù)膽已逻@里下去，到達起始的岸邊再到怪浪的浪點需要穿越近四十千米的海灣。即便你能劃到那么遠，也要有充足的體力去完成和穿越那道怪浪。你什么時候能做到這一點，什么時候才可以去挑戰(zhàn)那怪浪?！?/p>
“天哪，這根本就不可能！四十千米！還要保留體力，我的天哪！”
“那么就讓不可能變成可能吧，這不是一時之間能做到的。你有四到五周的訓練時間。體能指的是劃行所需的體力，從今天起，這是你每日的必修課?！?/p>
塔卡皺著眉頭，還在看視頻中的那個孩子，他像一個永動機，不停地在海面上劃呀劃。
“這就想要放棄了嗎？考驗你意志力的時刻到了。今天不要出去玩了，在家休息保存體力，明天是關(guān)鍵的一天?！?/p>
塔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，低著腦袋，垂頭喪氣地回了房間，一下子癱在了床上，好像剛剛在海面上劃了三十千米一樣。他在心里反復嘀咕著：三十千米……三十千米……
他突然聽見窗外馬克的聲音：“塔卡！塔卡！你在家嗎？”
塔卡突然起來，伸出腦袋：“我在！”
“我們要去海里遛一圈，然后晚上我爸爸準備在海邊燒烤，你來嗎？”
塔卡先是一副激動的表情，可突然又想到父親剛剛囑咐過的話，失落地說：“不了，明天……哦，不對，晚上我要在家寫作業(yè)。”
“你最近怎么了？”阿太問。
“是啊，好久沒看見你了。”馬克說。
“過幾天再找你們吧，媽媽在叫我了?！彼ㄚs緊回了房間。
“塔卡這是怎么了？”
“誰知道呢，神神秘秘的?！瘪R克和阿太兩人嘀嘀咕咕地走遠了。
塔卡心情很沮喪，昨天遇見鯊魚昏了過去，明天又要開始三十千米的劃水訓練?！澳崴构掷恕边@樣的事，又不能和朋友們一起分享。塔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。
第二天下午兩點，父親帶著塔卡到阿莫爾叔叔的修理店去借摩托艇。阿莫爾叔叔正在店里面忙著修理一塊沖浪板，見了父親很高興。
“阿莫爾叔叔！”塔卡叫了一聲。
“你們怎么來了？”阿莫爾說。
“老兄，我來借一下你的摩托艇?！?/p>
“下午要出海嗎？”阿莫爾放下了手中的工具。
“下午帶塔卡去做劃水訓練?！?/p>
“對了，昨天風太大了，我好像聽說你要帶他去那里？”
父親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，塔卡沖著阿莫爾叔叔齜了一下牙，像是在告訴他：瞧！只要是我想去的地方，沒有去不成的一樣。
“你確定嗎？他媽媽也同意了？”阿莫爾叔叔又問道。
“是啊，一開始也是他媽媽煽動這件事的。”父親說。
阿莫爾叔叔發(fā)出了一陣低沉的聲音：“摩托艇就在倉庫里，拿去用吧。這個臭小子！”
父親拍了拍阿莫爾叔叔的肩膀，之后便把摩托艇放到了車上，帶著塔卡開車去了海邊。
父親有意避開島上的鄰居和塔卡的朋友們，走了很遠。父親準備好了攝像機，然后向周圍看了看說：“好！我們就在這里下海吧?！?/p>
塔卡做好了熱身，抱著板子走進海水里。他的心情很沉重，這會是一次什么樣的體驗呢？父親騎在摩托艇上，身上背著攝像機。
“爸爸，你為什么要背攝像機？”
“想象的和看到的總是不一樣的。從畫面上看到自己劃行的動作和速度，就會很容易發(fā)現(xiàn)問題的。所以，以后你的每次訓練我都會在你旁邊，給你錄視頻。晚上我們回來一起研究?！?/p>
塔卡似乎把事情想得過于簡單了，沒想到要訓練和準備的事情會如此煩瑣。早知道會這樣，就不去挑戰(zhàn)什么“尼斯怪浪”了。好想念我的朋友們?。∷M臉的不愉快，父親也似乎從他的臉上察覺到了什么。
“注意力要集中，深呼吸，平穩(wěn)地劃行，注意節(jié)奏！深呼吸，肺部要充分地舒展?！?/p>
塔卡抬頭望著那條與天空交際的海平線，無比絕望。十五分鐘過去了，他又回頭望了望岸邊，卻什么也看不見了。父親騎在摩托艇上，好自在呀！塔卡心里想著。
“你才劃了大約五千米。在劃行的前一段，我們要保存體力。”
海浪逐漸變得兇猛，塔卡無論怎么用力向前劃，似乎都無濟于事。
塔卡把胸膛和一側(cè)的臉緊緊地貼在板子上，像一條奄奄一息的大魚。他的脖頸、后背、手臂酸軟無力，像是再也無法抬起來了一樣。一個浪花打了過來，又嗆了一鼻子的水。
“爸爸，我要回去了！”
父親回頭看了看岸邊，“塔卡，你現(xiàn)在直起身子，坐在板子上?！?/p>
塔卡從板子上坐了起來，佝僂著后背，脊椎在后背上凸起著，從側(cè)面看，像是一條小蜥蜴。
“現(xiàn)在看看你不足的地方，你決定直接劃出這片波浪洶涌的區(qū)域，你仔細觀察這邊的巖石區(qū)，父親指著離岸邊不遠的方向。那片巖石區(qū)的水流怎樣了？”
“那邊水沒地方可去了。”
“沒地方可去了怎么辦？”
“會退回去?！?/p>
“沒錯，這就是口袋區(qū)，你要緊貼口袋區(qū)，它能給你更多的動力和速度。對于沖浪者來說，這就是一條天然的傳送帶。如果你仔細觀察自然規(guī)律，觀察得足夠仔細，自然會有解決的辦法。比起關(guān)注自己的動作，在一個正確的位置也很重要。這個怪浪就像你的一個對手，你要時刻做好準備，隨時觀察周圍的動向。”
塔卡突然恍然大悟，他立刻劃向口袋區(qū)，借助那回流繼續(xù)向遠方劃去。父親說得沒錯，速度果然快了很多。父親的摩托艇也加快了速度。塔卡感到自己像是艘浮在海面的火箭，快速向前迸發(fā)著。
塔卡終于完成了任務(wù)，但時間卻耗費了很久。對于第一次訓練來說，父親已經(jīng)很滿意了。在回去的路上父親又說：“自己制造速度的能力是區(qū)分沖浪手的標準之一。抓更大更猛的浪，意味著要有與之匹配的劃水能力。需要抓浪時速度就是有力的助攻。想要劃出浪區(qū)，速度是至關(guān)重要的?！?/p>
父親一邊說著，一邊開著車。可在一旁的塔卡，早就睡著了。